佛山的接力跑：最大的变化是黄龙云的到来
改革再出发：佛山的接力跑
文｜ 龙建刚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2021年5月13日一早，鲁毅从佛山市委大院登车启程，悄然返回深圳。2014年5月他从深圳来到佛山，从市长到市委书记，鲁毅在这座城市整整工作了7年时间。有人在网上贴出唐代大诗人王维的《送沈子福之江东》：杨柳渡头行客稀，罟师荡桨向临圻。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
鲁毅离开佛山的消息传出，佛山人关注的最大焦点自然是接任者是谁。
2021年6月4日，深圳市委副书记郑轲来到佛山，从珠江东岸到珠江西岸出任佛山市委书记。那时，佛山正在紧张抗疫，佛山市委副书记、代市长郭文海忙得团团转，每天工作到很晚，很多个夜晚是在办公室度过的。
郑轲接手的佛山是全国第一个被授予“武术之城”荣誉的城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发源于佛山、享誉全世界的洪拳、咏春拳、蔡李佛拳都是以速度和力量取胜。郑轲出手也很快，出任佛山市委书记才两天，他就在市委常委会会议上提出：高举改革开放伟大旗帜，把打造一流营商环境作为“一号改革工程”，笃定心志发展制造业，着力改善人民生活品质。
郑轲的决心很大，佛山的反响也很强烈。打造一流营商环境既是深圳的经验，也是佛山的逻辑。这件事情佛山一直都在做，而且做得不错，郑轲把打造一流营商环境提升为“一号改革工程”，这是佛山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事。这是历史的传承，更是时代的创新。
既然历史的新页从这里翻开，那就让我们回望走过的历史。深情的回首，是为了壮美的出发。
佛山把打造一流营商环境提升为“一号改革工程”。南方日报记者 戴嘉信 摄
佛山是鱼米之乡，佛山的财富传奇是从“洗脚上田”开始的。很早就是大城市的广州，习惯把旁边的佛山视为乡下。这未必就是高高在上，但优越感是有的。1990年5月，自称为“顺德农民”的黎子流出任广州市市长，羊城上下都在议论：这个“顺德佬”到底行不行？曾经担任顺德县委书记的黎子流在大会上公开表白：我不认识广州，广州不认识我。行就行，不行就回顺德去。
这番话，黎子流是用顺德话说的。“得唔得，唔得返顺德”——这句话至今还让顺德人津津乐道、豪气干云，有人还谱成了一首歌曲。
图为顺德金凤凰广场。资料图片
广州很好奇：黎子流为啥有这样的底气？1990年冬天，黎子流率领广州党政代表团到佛山等地考察学习，主要去了顺德、南海。几天的行走，所见所闻让广州干部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见证广州到“乡下”取经、学习全过程的新华社知名记者王志纲、田炳信说：佛山在跑步，广州在走路。他们将见闻和感悟写成长篇对话《珠江三角洲启示录》，文章在广州一家报纸首发后，洛阳纸贵、一抢而空。面对汹涌而来的索报者，报社开了特例：全文再发表一次。全国各省市驻广州办事处不约而同将此文视为重大信息，电传本省市重要部门，很多地方的主要领导指示当地报纸全文转载。
那时的深圳还在搞基本设施建设，还没有太多让全国学习的经验。那时的佛山是广东最大的热点和焦点，全国各地的考察团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党和国家领导人凡到广东必来佛山。
那时的顺德、南海是名满中国的“广东四小虎”之一，是改革开放的先行者和排头兵。佛山给予中国的最大启示在于：怎么让企业成长、如何让生意好做。那时还没有打造一流营商环境一说，但佛山率先做了这样的事情。
那时的人们都喜欢喝三水生产的健力宝，打开易拉罐的声音以及飘出来的味道成为一代中国人的集体记忆。
佛山最大的变化是黄龙云的到来。
2002年9月，时任广东省委常委的黄龙云从珠海调到佛山。上任第四天，他就轻车简从，顶着烈日、冒着细雨
，先后前往三水、高明、南海、顺德、城区、石湾，深入工厂、农村、学校、码头、街道进行调研，给佛山把脉。
黄龙云出的第一招就是快速完成了全国瞩目的佛山行政区划调整：顺德、南海、高明、三水撤市设区，佛山从一个原本市区面积排名全国最小的地级市，一跃成为面积排行第六的大城市——当时仅次于重庆、武汉、上海、北京、天津。这事震动很大、影响很广。佛山党政代表团到苏州考察学习，苏州市委书记一开口就说：我们羡慕佛山，佛山做了我们苏州一直想做、但一直没有做成的事情。佛山这样的城市扩容后来被全国很多地方学习借鉴，现在的佛山城市面积早已被很多城市超越。
黄龙云的第二招是撤销五区收费站、统一通信区号、打通大量断头路，佛山第一次形成了“五指握成拳”的局面，一个区域一体化的佛山宣告历史性出场。在此之前，佛山辖区内共有43座收费站，多设在五个区的交界处，最密的相距不到两公里。与此对应的是：佛山五区各自为阵、孤岛现象明显、发展成本很高。黄龙云出招，让佛山市民的期待化为现实：“同城生活，同城便利”。
黄龙云的第三招是简政放权，将189项市级权限下放到区、镇，赋予各区较大的经济、财政、民生事业和社会管理自主权。这样的“放水养鱼”激发了佛山五区的积极性，佛山也走进了“激情燃烧的岁月”。黄龙云说：佛山的五个区不同于广州、深圳的建成区，在没有完全建成之前，佛山五区的主要任务是发展，而发展就需要继续放权。
重塑佛山城市格局是黄龙云的第四招。在谋划佛山组团式城市发展格局的同时，黄龙云启动了佛山新城一河两岸的建设，佛山的城市历史从汾江河时代走向东平河时代。最大的亮点是佛山一环的兴建，这是全国第一个有环城高速的地级市。今天的佛山人想起佛山一环就会想起黄龙云，想起黄龙云就会想起佛山一环。佛山一环双向14车道，有人质疑佛山是不是有必要修这么宽的马路，但黄龙云的回答掷地有声：佛山的交通建设是适度超前，高质量、高水平的交通建设才能支撑佛山的高速发展。没有人想到：佛山一环建成通车半年后，每天的通行量就达到了10万辆。
佛山一环全线99.2公里，穿越佛山４个区，直接辐射范围超过1000平方公里。2003年6月8日，佛山一环开工仪式上，黄龙云动情地说：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历史会记住今天。
佛山一环花了130多亿元，如果现在才修，没有1000亿元是搞不定的。佛山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情。2003年佛山的经济规模接近2000亿元，今天的佛山已经跻身中国万亿城市俱乐部行列，如果没有这条佛山最重要的城际快速干线支撑，佛山不可能有这样的发展速度。
2006年10月，黄龙云离开佛山，但他一直惦记着佛山。2017年1月，即将卸任广东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的黄龙云来到广东省人代会佛山代表团，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佛山的领导慢慢都会离开佛山，但佛山的老百姓不会离开。佛山子孙后代永远都会在佛山这个地方。城市版图是在不断变化的，有些边缘、落伍的城市就是没有跟上。时代在发生巨变，在历史的每一个转折点上，佛山都要跟上。他特意用粤语强调：一步落后，就会步步落后。
诚哉斯言！任何时候，佛山都要记住这句话。
佛山一环。佛山市路桥建设有限公司供图
接替黄龙云的是林元和，出任佛山市委书记之前，他是广州市委副书记。走马上任，林元和就开宗明义：发展是为什么？是为了让佛山人民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林元和在佛山工作了三年半，他自己认为这是他一生中最难忘、干得最精彩的几年。“环保书记”——这是佛山人对林元和的最大认可和最深印象。
林元和的“环保风暴”是从整治陶瓷污染开始的。他接手佛山之时，正是陶瓷产业迅猛发展的时候，飞扬的尘土和刺鼻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城市。
林元和在党代会报告中明确提出一个目标：三年促变、绿色佛山、花园城市。
林元和的第一招是冲着陶瓷企业来的，第一炮瞄准的是中国建陶第一镇南庄。面对林元和的重拳出击，许多陶瓷老板怨声四起。有人提醒林元和：陶瓷是佛山的一张名片，这座城市是靠陶瓷起家的。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林元和回答：讲句老实话，不是我林元和想要治理，过去历任领导都想治理，历任领导你们都说要给机会，哪个领导都说要治理，但是没治理好领导又调走了，结果再来一个领导你们又说要给机会。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暴发，经济形势严峻，很多人担心佛山的环保整治会导致大量失业和GDP下降，但林元和毫不动摇：宁可少几百亿的GDP，也要把环境搞上去！在林元和主政佛山的三年六个月里，佛山陶瓷企业从600多家只剩下50多家，这是他打得最漂亮的一仗，也是风险最大的一仗。敢于下这么大的决心、顶住这么大的压力，是林元和事先算好了这笔账：在佛山一万多亿元的工业产值中，整个陶瓷行业只占600多亿元，其中的70%是由四十几家规范的大企业贡献的。也就是说，灭掉绝大部分的陶瓷企业，对佛山G
D P的影响其实没有多大。
林元和一边强力整治陶瓷污染，一边大声疾呼种树。他在任期间，佛山种了1000万棵树。林元和的目标是这样的——当人们问起佛山在哪里时，佛山可以自豪地说：在广州的西边，一片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的地方就是佛山。林元和喜欢把广州和佛山比喻为纽约和新泽西。“新泽西是什么概念，就是从纽约一进来，啊，是一片树林密布，鲜花盛开的地方。全世界五百强企业总部有几十位在新泽西。”
也有人批评说这是形象工程，但林元和认为，既是形象工程，也是民生工程，既是眼前利益，也是长远利益。林元和说：有什么样的环境，就有什么样的人才，就有什么样的产业。种树也能种出一个伟大的事业。
2019年，GDP突破万亿元大关的佛山，也获得了“国家森林城市”称号。佛山也借此宣告新目标：构建生态新格局，打造大湾区高品质森林城市，为全国探索一条工业城市的生态文明建设新路径。
佛山获评“国家森林城市”称号。
接替林元和的是
，他是第一个拥有博士学位的佛山市委书记，毕业于北京大学经济学专业，导师是著名经济学家萧灼基教授。来佛山工作之前，他是广发证券董事长，带领广发发展成为国内位居前列的券商。在佛山官员眼里，
理论功底扎实，学习能力极强，开会、调研总是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下属汇报工作，他一般不准用“加快”“ 争取”“努力”这种模糊的字眼蒙混过关。
佛山市民最感佩
的是他敢于亮剑限摩、禁摩。那时的佛山有130万辆摩托车，全国排名前列。不说摩托造成的马路乱象，也不说摩托带来的环境污染，只说治安问题就足以让人触目惊心：翻开报纸，几乎隔天都有飞抢的消息。而形形色色、层出不穷的摩托命案，更是让摩托成为佛山社会的一大公害。佛山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很早就呼吁限摩、禁摩，但政府迟迟不敢采取行动，谁都不愿意捅这个“马蜂窝”。
出任佛山市委书记第11天就提出“限摩势在必行，时机已到”，他要求佛山市公安局尽快拿出限摩、禁摩措施，提交市委、市政府拍板。尽管网络上骂声一片、口诛笔伐，但
不为所动、毅然决然，硬是把这件让很多人望而却步的难事办得妥妥的。
对佛山的最大贡献之一是推动企业上市。佛山是民营经济的大本营，很多草根企业家喜欢闷声发财，而且是财不外露、富不露相，很务实很低调。这样的群体心理导致一个现象：企业家对上市不太积极。这种情况的改变是在2010年，那一年佛山有7家企业上市。这样的改变有
的功劳，这位金融专家说了一句在全国影响很大的话：让资本之光照耀产业高地。
佛山经济的一大特点是铺天盖地的小企业多、顶天立地的大企业少。梳理佛山百亿级企业的成长史，可以发现企业要上规模，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上市。如何利用资本市场、如何发挥资本的力量，这是佛山一个很重要的命题。佛山的上市企业现在已经接近70家，股市上的“佛山板块”也已经形成，“无中生有”的南海千灯湖金融高新区也成为省级金融高新区、广东省建设金融强省的7大平台之一……
组织上有这个评价：同志在积极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推进金融业创新发展、推进佛山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取得了明显成效。
离开佛山之后，
出版了《超前引领：对中国区域经济发展的实践与思考》一书，这是他在佛山任职8年所提炼出来的理论，也是他留给佛山的学术资产。
让金融之光照耀产业高地——佛山一直记住这句话。
广东金融高新区。南方日报记者 戴嘉信 摄
李贻伟出任佛山市委书记的时间是2011年7月，此前他当了一年佛山市市长、四年南海区委书记。李贻伟是工科硕士出身，后来攻读了法学博士，早年任职企业，有很深的制造业情结。佛山市委书记任上，他最用心的是实体经济。每当有佛山企业外迁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挽留：外面风大雨大，还是留在家里好。
李贻伟对佛山的最大贡献当属招商引资。在担任南海区长、区委书记期间，他为广东金融高新区、一汽大众、本田变速箱等重点平台和重大项目进驻南海立下了汗马功劳。南海成功“抱大树”，与李贻伟的情商有关。有这么一个细节：2009年年底，一汽大众考察团首次来到南海狮山看地。出门时天气还比较暖和，中午却突然冷起来。就在这时，李贻伟指挥现场车辆组成一道“防风墙”，让包括一汽大众考察团成员在内的现场人员都躲进来保暖。随后，一批崭新的毛衣送到大家面前，让一汽大众的考察人员感动不已。
一汽大众最终选择南海当然不是被李贻伟的“送温暖”感动，但李贻伟的周到、细致，无疑让一汽大众看到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佛山营商环境。
佛山的“强中心战略”是李贻伟提出来的，东平新城改名为佛山新城也是他提议的。李贻伟意识到：大佛山整合虽然已有8年时间，但在城市形态、干部心理以及社会认同方面，五区间仍有隔阂。无论是城市形象还是城市凝聚力，佛山都需要一个共同的城市中心。
有记者问李贻伟“佛山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他的回答是“希望佛山成为一座办事不需要送礼的城市”。
2013年博鳌亚洲论坛上，李贻伟在发言中说“民营企业是我们政府的奶妈”，第二天国内很多报纸用这句话做标题，反响很大。其实有“奶妈”的政府不是佛山一地，但公开喊“奶妈”的政府只有佛山一个。
李贻伟特别强调领导干部的服务意识和服务精神。在南海工作期间，他提出建设“高效政府”、打造“五星级南海”，他认为政府的根本就是服务社会各界群体。李贻伟的高效务实作风在各种会议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喜欢脱稿讲话，也反对官员开会交流时念稿子，曾经有几个官员座谈会上“照本宣科”而被他严厉批评。李贻伟是这么想的：第一、脱稿发言不仅考验公务员的语言逻辑、表达能力，还考验情况掌握程度和形势分析思考能力；第二、他是想真正听到干部心里的东西，而不是事先准备好的材料。
佛山的草根老板为什么这么多、佛山的民营经济为什么这么强？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在于：佛山政府少有那种对市场的优越和傲慢，它更懂得尊重市场，约束自己。不是因为佛山政府比别的地方高明，而是因为佛山市场有强大的能量，政府和市场之间，懂得对话和包容、协商和共振。政府善于做势，企业专心做市，共同做成大事。如何打造一流营商环境，这是一条值得弘扬的佛山经验。
图为佛山企业工厂。南方日报记者 戴嘉信 摄
2011年8月，54岁的广州天河区委书记刘悦伦调任佛山市委副书记、市长，2014年5月又接任佛山市委书记。从市长到市委书记，他在佛山留下的最大政绩是城市升级，这是佛山历史上又一场波澜壮阔、硕果累累的城市革命。
到佛山上任第一天，从广佛高速下到谢边收费站，看着窗外的景观，送刘悦伦到佛山报到的领导感叹：“佛山好像不怎么样啊，跟广州反差很大。”这话对刘悦伦刺激很大。与高楼林立、气势恢宏的广州天河相比，佛山的市容市貌实在对不起观众。看看佛山首府所在的禅城，几个主要入口的城市景观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如果一个外来人从谢边、张槎进入禅城，打死他也不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佛山。产业佛山名震江湖，而城市佛山却中气不足。让佛山人尴尬的是：佛山是一个需要借助“画外音”的城市，因为仅仅看城市形态，佛山很可能被人蔑视，只有借助一大堆数据和语言解说，佛山才可能赢得应有的尊重。这样的沟通成本，佛山不可能无休止地支付下去。在刘悦伦看来，有好的城市环境，才会吸引更多的人才。走进佛山的那一天，刘悦伦就清楚他的“第一把火”应该从哪里烧起。
2012年佛山的第一个大会就是宣告城市升级三年行动计划全面启动：近百个市级项目、200多个区级项目，总投资超过2000亿。这是佛山有史以来的最大手笔，这个巨大投入的全部指向在于：让佛山成为一座具备经济可持续发展、景色优美怡人、交通安全便捷、生活舒适方便等要素的“理想城市”。
图为佛山千灯湖片区。南方日报记者 戴嘉信 摄
城市升级三年行动计划不是心血来潮的产物，而是痛定思痛之后的选择。
它不是执政思路的改弦更张，而是对历史的修正和创新。佛山城市革命以“升级”的姿态展开，这本身就是历史的尊重和接纳。它之所以是一场革命，是因为有两个标志：第一、佛山走过的历史，是产业催生城市的历史。产业作为决定性力量，主导着佛山城市的布局和展开。城市升级三年行动计划宣告佛山的雄心：城市要引领产业。在城市和产业的关系史上，前者历史性地成为主导和支配力量。第二、佛山城市竞争力正在从实力到魅力转型。城市升级行动计划的核心就是用非流动要素吸引流动要素，以城市面貌升级感召优秀人才、吸引高端项目入驻、带动产业升级。
四年的佛山岁月，刘悦伦做到了“抓铁有痕、踏石有印”，始终把握城市升级的走向、时刻关注城市升级的进展、及时解决城市升级出现的问题。每个季度，他都要带队做一次巡查并现场点评，该表扬的当场表扬、该批评的也当场批评。看到佛山新城做出了漂亮的滨江绿化带，刘悦伦点赞：“达到了欧洲水平”；看见南海在广佛高速景观林带提升工程进展迟缓，随便种几棵小树瞒天过海，刘悦伦当场发火，痛斥南海种的是“牙签树”，限期整改。再次巡查，看见当初的“牙签树”换成了灌木和乔木，刘悦伦不吝赞美之辞，多次表扬南海
“做得不错，有很大进步”。对于佛山五区，刘悦伦不搞“一刀切”，而是区别对待：禅城的老城改造要做全市的样板，南海、顺德要“快马加鞭”，高明、三水要
“因地制宜，力所能及”。
佛山城市升级气势如虹，每年都有变化，五区都有亮点，各美其美，美美与共。佛山市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大家都公认刘悦伦为佛山办了一件了不起的大好事。他离开佛山去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履新的时候，佛山依依不舍，很动感情。那样的时刻，正如李白所写的场景：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告别佛山，刘悦伦也有遗憾：佛山的城市升级虽然亮点纷呈，但还不连片，缺少整体效果。到苏州、无锡出差，走一两个小时都是连片的漂亮景观，但佛山还做不到。从顺德陈村到容桂，从禅城到南海，中间虽然有些亮点，但旧厂房旧仓库常常夹杂其中，视觉污染还很严重……刘悦伦遗憾没有时间在佛山“串珠成链”了。
这几年，顺德、南海的村级工业园改造如火如荼、高歌猛进，刘悦伦很是欣慰，这是他的所想，也是他的所愿。
即将离开佛山的时候，刘悦伦有一个交代：如果不发展轨道交通，佛山就会贬值
。要支持南海做地面轨道交通，地铁也要抓紧推进。这话也是在告诫佛山：城市升级，要继续做下去。
2016年2月，鲁毅接任佛山市委书记，他召开的第一次大会是城市治理。鲁毅冀望城市佛山朝四个方向转变：第一、高能耗、低产出的村级工业园区向高品质、高附加值的现代产业园区转变；第二、产业园区向功能多样的城市社区转变；第三、城市社区向广佛都市圈中心城区转变；第四、从一般的区域性城市向现代化国际化大城市转变。
三龙湾是鲁毅的大手笔，这片规划面积130平方公里的区域是万亿佛山抢抓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机遇、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战略抓手。这个名字是鲁毅起的，这片地图也是鲁毅画的。最初的名称叫“禅南顺高端创新集聚区”，
2018年正式命名为“三龙湾高端创新集聚区”，2019年三龙湾管委会正式挂牌，通往广州南站的魁奇路东延线也被命名为三龙湾大道。三龙湾是鲁毅最牵挂的地方之一，也是他去得最多的地方之一。在离开佛山之前，鲁毅主持召开了三龙湾工作推进会，他说：在湾区各城市加速培育壮大新动能、建设新平台竞合格局下，佛山太需要一个有力的引擎，一份实在的答卷。佛山全市各区各部门要珍惜机遇，早日将三龙湾打造成为广东推进大湾区建设的重要平台和珠江西岸创新极核。
鲁毅为佛山确立一个目标——建设面向全球的国家制造业创新中心，鲁毅也为佛山勾勒了一条路线图——世界科技+佛山智造+全球市场。佛山的江湖地位来自佛山制造，佛山制造的转型升级、长盛不衰有赖于企业家精神和工匠精神的涵养和捍卫。鲁毅做了一件有全国影响的事情，他提出要让企业家精神、工匠精神成为照亮佛山高质量发展的双子灯塔。为此，佛山推出了评选“脊梁企业”“大城企业家”这样的制度设计。千万不能低估这个举措的价值和意义，鲁毅强调企业家精神和工匠精神，有特殊的使命、特殊的历史含义，特殊的时代命题：其一是企业乃创新的主体，创新是企业家的使命。如果没有企业家精神、工匠精神的强化提升，就不会有佛山产业的转型升级；其二、佛山的产业转型和企业家换代同步发生，如果佛山的企二代、创二代缺少父辈那种对制造业的执着和坚守，佛山制造就可能脱实向虚，佛山经济的根基就可能地动山摇……
三龙湾。南方日报记者 戴嘉信 摄
接任佛山市委书记两天，郑轲就做出表态：坚定不移发展制造业，把打造一流营商环境作为佛山改革的一号工程。这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扎根实业、扎根本土，这样的“钉子精神”是佛山企业家最可贵的文化传承。很多地方的老板稍微有点钱就搬到县城、钱多了就搬到省城、发大财就搬到京城。在佛山，很少听说哪个老板发财了就把企业总部搬到更大的城市。在中国很多地方，省会城市对周边地区形成了
“虹吸效应”，佛山离广州这么近，但佛山还活得这么好、这么滋润，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与佛山不离不弃的企业家群体。没有一流的营商环境，怎么对得起佛山企业家对乡土家园的深情厚谊？
佛山提出把打造一流营商环境作为佛山改革的一号工程。南方日报记者 戴嘉信 摄
2015年有人在互联网上发文说：中国20个经济发达的城市中，有5个出现明显的颓势和衰落，排在第一的就是佛山，理由是佛山钱变少了、人才也不来了。现在看来，这是彻头彻尾的误判。最新的人口普查表明，这些年佛山人口增长很快，差一点就是一座千万级人口的城市了。这么多人背井离乡来到佛山创业，没有一流的营商环境就是辜负他们对佛山的期许和信任。
值得注意的是：当今中国的很多省区都在举全省之力提高省会城市的首位度，实施“强省会战略”，这势必催生两个现象：第一是省会城市的虹吸现象将越来越凸显；第二是将有更多的省会城市进入万亿城市俱乐部。佛山在中国城市实力排行榜上的最好名次是第11位，现在退到了第17位。佛山的城市GDP排名有可能要被更多的省会城市超越，这是一个大概率的事情。佛山不是省会城市或者特区城市，但佛山的江湖地位不是靠城市级别而是靠改革开放“关键一招”取得的，这是历史的真实，更是历史的经验。佛山既要有足够的战略定力，更要有改革再出发的紧迫感。惟改革者进，惟创新者强，惟改革创新者胜。
打造一流营商环境，就是建造一个铁打的营盘。佛山必须出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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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佛山关键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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